⑴ 既然我找不到你,我就站在最顯眼的地方讓你找到,啥意思
這句話應該有寓意,可能是做出什麼大的事或者別的,你注意觀察,答案就在眼前
⑵ 何以笙簫默一共就12章正文嗎怎麼這么少
正文就這么多,還有一些番外。
番外之以玫篇
一人花開
1 九歲的時候,隔壁的以琛哥哥變成了我的哥哥。
我高興極了,靠在媽媽懷里問她:「媽媽,以後以琛哥哥是不是就住在我們家不回去了?」
媽媽抱著我說:「是啊,以玫喜不喜歡?」
「喜歡。」我使勁地點頭表達我的喜悅,不明白媽媽看起來為什麼這么難過。
有以琛這樣一個哥哥是一件很威風的事,同學會羨慕,有時候老師也會另眼相看。剛升初中的時候,老師看了點名冊就問我:「你認識何以琛嗎?」
我點頭:「他是我哥哥。」
「哦,他的初一也是我教的,我跟你們兄妹倆挺有緣的。」老師笑呵呵的,「那剛開學暫時就你當班長吧,哥哥能幹,妹妹應該也不會差。」
漸漸同學間也知道我就是那個「何以琛」的妹妹,慢慢開始有女生拐彎抹角向我打探:「何以玫,你哥哥有沒有在你面前說過哪個女生啊?」
「沒有啊。」我總是這樣回答。
「哦,你知不知道啊,三班那個尹麗敏喜歡你哥哥……」
這個年紀女生好像對「誰喜歡誰」這種事情特別感興趣,已經有好幾個女生告訴我「某某女生喜歡你哥哥」這種秘密,而且每次喜歡我哥哥的人都不同。
學校里喜歡以琛的女生好像真的很多,可惜他似乎一點感覺都沒有。
有次我問他問題的時候故作隨意地問:「哥,你有沒有喜歡的女孩子?我們班好多女生喜歡你。」
「沒有。」他很不在意地回答,低著頭專心致志地幫我解題,一絲應有的好奇都沒野辯有。
那個午後,我看著他俊雅清雋的側面,心底突然漾冊脊信起自己也說不清的快樂。
我高二結束的時候,以琛考上了C大,去了對那時候的我來說很遙遠的A城。
很不習慣家裡少了一個人,好像突然空盪盪的,吃飯州輪的時候媽媽順手盛了四碗飯,後來才想起以琛不在,又倒了回去。
心裡不知道怎麼就生出一股氣,宣誓一樣地在飯桌上說:「我也要考上C大。」
爸爸笑起來:「好啊,以玫有志氣。」
可是光有志氣有什麼用,我的成績或許好,但還沒有好到能考上C大的地步,努力了一年仍然不夠。最後填志願的時候,我報考了N大。
以琛在電話里得知我考的是N大時,怔了一下說,以玫你可以報更好的大學。
可是沒有離你更近的啊,我心裡默默地想。
然而九月到大學報道的時候,我才明白什麼叫人算不如天算。我所在的學院居然在郊區的校區,離在市區的C大要兩個小時的車程。
於是又只有寒暑假才能常見。
大一的寒假,我見到了趙默笙。
還記得那天是和以琛一起去買年貨。
快過年的時候,街上人多而嘈雜,我卻清晰地聽到有人在喊以琛的名字,轉頭過去,就看到有個女孩從馬路對面沖過來。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趙默笙。這個後來和以琛糾纏一生的人。
當時對她的第一印象就是毛茸茸。
一個毛茸茸的女孩子。
白色的絨毛帽子,圍著白色的粗毛線圍巾,只剩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在外面,靈活的眼珠子轉啊轉的流光溢彩,十分得意又可愛的樣子。
哦,還有毛茸茸的爪子,正抱著以琛的手臂,歡快地說:「以琛,我就知道會看到你的。我就知道!」
她抱著以琛的手臂興奮地唧唧喳喳了好一會兒,才發現在一旁站著的我,她有點疑惑的樣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以琛。
於是我聽到以琛幾乎立刻解釋說:「這是我的妹妹,何以玫。」
我想起以前一起上街的時候,也碰見過以琛的女同學,那些女同學有時會過分熱情地攔下我們,然後曖昧地看著我說:「喂,何以琛,這不會是你女朋友吧?」
以琛眼睛中會流露出不悅,然後那些女同學們就很知趣的不會再開這種玩笑。
從來沒有這么著急地解釋過。
她聞言立刻笑眯眯的有點兒討好地看著我說:「你好!我叫趙默笙,你哥哥的女朋友。」
一瞬間我的思緒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怎麼反應好,只能獃獃地看著她。
她好像被我的反應嚇到,卻不知道怎麼辦,立刻轉頭看著以琛。
以琛卻拉開她的手,近乎訓斥地說:「你剛剛橫沖直撞的,沒看到紅燈嗎?」
「哦。」熱情被打擊,她情緒迅速地低落下來,低下頭踢著腳下的石板,「我太高興了嘛,沒想到真的會看到你啊。你又不肯給我你家的電話號碼,我只好到街上來碰碰運氣,我都已經在街上晃了好幾天了……」
越說聲音越低,忽然狠狠地踩了以琛一腳,轉身就跑:「我走了。」
以琛大概被她踩愣了,站在原地不動,我拉了拉他:「走吧。」
走了兩步他卻回頭,我也跟著向後看去,那個女孩正在遠處一眨不眨地看著我們。看到我們看她,好像慌了一下,然後故作鎮定地調轉視線,轉身跑開。
我明顯感覺以琛僵了一下,眼眸中閃過一種我從未見過的情緒,然後他放下手中的袋子。
「以玫,你等我一下。」
沒等我回答,就邁開腳步追了上去。
好像只等了十來分鍾,可是每一秒都被我拉得漫長。
他回來的時候,我裝作不在意地問他:「以琛,你以前不是說過不準備在大學里找女朋友嗎?」
「嗯。」
「可是……」
他剛剛那樣明明就是默認了。
「這個是找上門的。」他嘆口氣,「她纏人纏得要命。」
以前主動的女生也不少,也許這個特別纏人吧。這么想著,好像找到個借口般,對剛剛那個女孩的印象名正言順地壞起來。
很多年後回憶起這一幕,我才想起那些我刻意忽略的東西,比如說這話時,以琛眉梢眼底隱約的笑。
這個年過得不開心。年後開學,學校卻給了我一個驚喜,只是在我知道以琛有了女朋友後,不知道還算不算一個驚喜。
我們整個商學院終於搬到了老校區,與C大隻隔了一條街。
而我和趙默笙也成了她口中的「好朋友」。
走在C大的路上,她經常一手拉著我,一手挽著以琛:「以琛,你走慢點兒,以玫都跟不上啦。」
以琛大概忍無可忍了:「你不拉著她,她就走得很快。」
然後她就委屈地轉頭看我:「以玫,你這么溫柔,你哥哥怎麼這么凶?你們兄妹兩個個性一點都不像,長得也不像,是不是一個像爸爸,一個像媽媽?」
我疑惑地看向以琛,看見他神色一瞬間的不自然,隨即又恢復如常。
以琛從沒有和她說過自己的事情!我立刻做出判斷,心情莫名地飛揚起來。
這是只有我了解的秘密。
漸漸的,不知道自己出於什麼心態,我和她來往越來越密切。她也開始喜歡拉著我逛街,打電話說一些「以琛太笨不會懂」的話。
我過生日時,她要送我生日蛋糕,拉著我去蛋糕店問我喜歡什麼口味,我說:「巧克力的。」
她臉上頓時漾開一個大大的笑容,很開心地拉著我的手:「我也喜歡巧克力,以玫我們真是心有靈犀。」
什麼靈犀,我只是看到她偷偷看了那個巧克力蛋糕好幾眼。
她待我,算是挺好的吧。
更多的時候我是她的救命符。
比如現在。
「以玫,慘了,我英語居然考了59分。」電話里的聲音很沮喪。
我安慰著她,心裡卻很不是滋味。那麼多英語好得要命,成績好得要命的女孩子喜歡以琛,為什麼偏偏是這個人?
「完蛋啦,以琛肯定會罵我。」她在那邊情緒很低落地說。
甩了你才好呢!
我腦中閃電般地閃過這個想法,然後自己被自己嚇住了,我、我怎麼會有這么惡毒的想法?
「你考了多少分?」她問我。
「八十七分。」
「好厲害,這樣可以拿優秀了,以玫你太厲害了。」她一下子興奮地說,「對了,以琛六級也是優秀哦,我們晚上一起吃飯吧,慶祝有兩個人打敗彎彎曲曲的臭字母,三比二,我們勝出!」聲音里已經沒有一點兒不及格的懊惱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以琛果然臉色不好看,一點兒六級拿優秀的喜悅都沒有。我大致理解他心情,趙默笙的英語幾乎是他看著讀的,現在她考得亂七八糟,我這個一向要求完美的哥哥,心裡大概比趙默笙還挫敗。
我當然幫趙默笙講好話,什麼第一次考啊之類的,盡管我也不以為然。
等以琛終於緩和了一點,她才敢小聲地抱怨:「英語就是很討厭啊,排列得一點規律都沒有,反正將來我又不要出國,學這個干嗎……」
若干年後想起她這幾句話,總覺得人生無常,莫過於此。
吃完飯逛了一會兒我就先回去了,快走出C出校門的時候,才想起以琛幫我借的參考資料為了方便放在了默笙的書包里。
資料明天上課就要用,我想了想還是回頭去拿。
為了快點,我從靜園抄小路過去。
靜園是C大著名的情侶園,雖然我早有心理准備可能會碰上幾對鴛鴦,但是看到在主幹道上吻得渾然忘我的情侶時還是嚇了一跳。
不好意思從他們身邊走過,我避開他們,拐到一條小道。
這條路安靜多了,我已經有點後悔抄近路,只想低頭快速地穿過靜園。然而走過幾塊太湖石的時候,卻莫名地腳步一頓,好像被什麼驅使著,我轉頭向石頭那邊望去。
昏黃微弱的月光下,抱著她,她坐在他的膝蓋上,他吻著她。
那天晚上我夢見了以琛。
一些混亂不連貫的場景,小時候放學必經的橋洞,在橋洞下躲雨的我和他,然後忽然又在家裡,那個微風輕拂的午後,他閉著眼睛聽英語,本來要問問題的我長時間地站在門口,怔怔地望著他……
最後,我又站在靜園小徑上,看著她依偎在他懷里,頭靠在他胸前,抓著他的手指玩,而他縱容地任著她,彼此間安靜的沒有一點聲音。一會兒他又微微不耐,反手抓住她拉近,低頭,又一次輕輕吻上去。
……
於是我第一次知道,原來夢里也會心痛,能痛到醒來。
2 其實我一直不覺得以琛有多喜歡趙默笙,即使他承認她是他女朋友。
記憶里我曾經假裝好奇地問過趙默笙,你們是怎麼認識的,怎麼談起戀愛的?
她搖頭晃腦,吐吐舌頭,十分俏皮的樣子:「死纏爛打。」然後揪著身邊以琛的袖子問,「是吧?」
以琛「哼」了一聲,不理她。
以琛對她好像和對別人也沒什麼不同,一直是這副冷冷淡淡的樣子,不多言,動作也不見多親密。平時走路,趙默笙要是不拉著他,他就一個人走在前面。趙默笙有次跟我抱怨說:「以玫,你覺得以琛真的喜歡我嗎?我前幾天忍著沒找他,他都沒想起找我……」
墨笙望著我的眼睛裡滿是委屈。
我說:「你跟他發點脾氣試試,看他會不會來哄你。」以琛素來討厭無理取鬧的人,我出這個主意自己也覺得不安好心。
「肯定不會。」她想都沒想就搖頭,垂頭喪氣地說,「而且我也不敢。」
跟他們接觸越久,越覺得以琛會接受趙默笙,大概只是因為一時寂寞。
她應該只是以琛生命中一段短暫的歧途,很快就會消失不見。因為他們是如此的不合適,一個冷靜內斂,一個熱情沖動,一個過早懂事,一個過於天真。我需要的只是耐心,耐心地等待以琛自己發現他們是多麼的不合適。
然而靜園的那一幕卻打破了我所有的信心。
原來在我看不見的地方,他們是這樣的。
這樣的親昵……
這樣的……
腦海里浮現靜園那一幕,我翻了個身,把頭埋在枕頭中。已經過去好幾天了,可是想起那個畫面我仍然覺得心裡一陣陣被拉扯得疼痛。
宿舍已經熄燈,幾個健談的舍友還沒睡,七嘴八舌地談論系裡的男生。我對她們這些討論向來不感興趣,這次卻忍不住主動出聲問:「男生如果不是很喜歡那個女生,會吻她嗎?」
馬上就有答案。
「只要不討厭,kiss算什麼,上床都可以。何以玫,是不是誰kiss你啦?」舍友之一興奮地問。
我睜眼望著天花板,沒搭腔。
不喜歡也可以吻,所以,以琛會不會其實並沒有那麼喜歡她?
舍友還在滔滔不絕:「何以玫,說啊,是不是誰kiss你了?放心啦,如果是你,那肯定是喜歡你,你條件這么好,長這么水,腦子又靈……」
我怔怔地聽著她說個不停。
條件好又有什麼用呢?他又不喜歡我。
不過,如果趙默笙的條件勝過我許多,我也許就不會這么不甘心了,可是她偏偏很多都不如我。
憑什麼會是她?
這一夜我在思緒紛雜中入睡。
之後的日子,我依然會去C大,依然會和他們一起吃飯,可是再也沒有以前的那種篤定的平靜。
漸漸明白,就算以琛不喜歡我,我也不想再做他的妹妹了。
於是,一個多月後的一天,我約了趙默笙。
我坐在肯德基里做心理准備。
趙默笙背著小背包,在窗戶外面走過。她看見了我,隔著玻璃窗朝我揮揮手,輕快地推門走進來。
她看起來心情很好。早就發現她心情愉快的時候,走路會帶點蹦跳。
商學院搬到這個校區後,我第一次到C大,就是她來接我。當時我站在校門口等以琛,卻遠遠看到她輕快略帶蹦跳地走在C大的林蔭大道上,陽光透過茂密的葉子斑斑點點地照在她身上,整個人好像融在了陽光里。
「以玫,你好。何同學要開會,派我來接你。」那時她走到我面前笑著對我說。現在她踏著同樣輕快的腳步走到我面前:「以玫,你這么早就到啦。」
她在我對面坐下:「我們吃什麼,我有優惠券。」她拿出包里的一疊優惠券攤在桌子上研究。
「隨便。」
「那我幫你點兒童套餐好了,玩具送給以琛玩。」她一臉認真地說。
我知道她在開玩笑,卻一點兒都笑不出來,我幾乎恨起她的輕松,和我此時的緊張形成強烈的對比。
她去排隊了,我留下守著位置。
隊伍有點長,她排在最末,她伸著腦袋跳啊跳地看前面的牌子,卻沒有注意到旁邊的人,一不小心把一個男生的可樂碰翻了,然後就是一陣手忙腳亂。
我想如果現在以琛在這里,肯定又要皺起眉頭,然後上前幫她收拾麻煩。
這樣的女孩,她能帶給以琛什麼?她和以琛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她這樣一無所知地燦爛著,根本走不進以琛的內心世界。以琛身邊需要一個能給他幫助、能照顧他的人,而不是這樣一個要他時時刻刻當心照顧的女友。
她端著餐盤回來,右邊衣袖的下擺都被可樂淋濕了,她沒在意,一臉心虛地對我說:「以玫,千萬別告訴以琛我又做壞事了。」
我點頭,心神不屬地吃了幾根薯條。
「默笙。」我叫她。
她吸著可樂,聞聲抬頭,烏黑的眼睛看著我。
我避開她的眼神,快速地說:「我和以琛不是兄妹,以前我們兩家是很要好的鄰居,都姓何,所以大人就取了相似的名字。後來以琛的爸爸媽媽出了意外,我們家就收養了以琛。」
我一口氣說完,她就著吸口樂的姿勢傻傻地看著我,根本沒反應過來。
我突然急躁起來,加重語氣說:「你沒聽明白嗎?我們根本不是親兄妹,我們一點兒血緣關系都沒有。」
「以玫你在開玩笑嗎?」她終於有反應了,卻是這種讓我惱火的回答。
「以琛從來沒有說過……」她顯然茫然失措了。
「我們家裡的事,以琛為什麼要和你說?以琛和你說過什麼重要的事嗎?」看她陡然一白的臉色,我知道我說中她的弱點了。有時候旁觀他們的相處,不像男女朋友,倒有幾分像大人管小孩,大人會和小孩說什麼大事嗎?
後來我在商場上,有人這樣評價我說:「何以玫,你算是人不可貌相的典型了。看起來溫溫柔柔的好像很好欺負,其實最有手段,擅抓蛇七寸,置人於死地。」
我淺笑聆聽,偶爾想起我第一次發揮這個本領,是在這樣一個午後,對我的好朋友,一個對自己的愛情其實毫無自信的女孩。
其實那時候誰對他們這段感情有信心呢?我,以琛身邊的同學朋友,趙默笙的同學朋友,都覺得他們是這樣的不合適,覺得他們遲早會分手。
那時候大概只有以琛覺得他們會永遠走下去。
而他錯在太自信。
我看著明顯已經亂掉了的趙默笙,扔下第二顆炸彈:「我今天是想告訴你,我愛以琛,我不想偷偷摸摸地愛他,我要和你光明正大地競爭。」
趁著餘震猶在,最後我輕聲地說:「趙默笙,你覺得你比得過我們二十年青梅竹馬的感情嗎?」
說完這些,我就起身走了。推開門的一剎那,想到的居然是,她買的東西還沒吃,不知道她還有沒有心情吃下去。
接下來幾天,我待在自己的學校沒去C大。
仔細想想其實我很懦弱,也許還卑鄙。我不敢站在以琛面前直接說出我的心意,所以去找趙默笙攤牌,借她之口去告訴以琛。
我從來沒有把你當哥哥,你知道嗎?
以琛會怎麼回答她?
我不斷地想像著以琛的答案,一種絕望又充滿希望的心情困住了我,而在連續一個星期仍然沒有他們的消息後,這種心情又變成了心慌。
幾次三番拿起電話,卻不知道應該打給誰。趙默笙嗎?我們上次那樣已經算鬧翻了吧?那以琛?
時間漫長得讓我覺得我已經被他們拋棄遺忘,又過了兩天,我終於忍不住去C大,才發現短短幾天,事情已經天翻地覆。
趙默笙走了。
有人說,她去了美國。
3趙默笙離開對以琛的影響在以後幾年裡我才慢慢感覺出來,當時的我,甚至以為這種影響是微弱的,因為那時以琛的表現,實在可以稱得上平靜。
那天我忐忑不安地去C大找他。
C大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就是「女生宿舍男生止步,男生宿舍女生亂入」,所以我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以琛的宿舍。
以琛不在。
以琛的舍友早已認識我,見到我第一句話就是問我知不知道趙默笙走了。
我驚住。
在以琛回來之前,以琛的舍友已經把他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了我,末了要我好好開解以琛,說那種負心的女生不值得留戀雲雲。
後面他的話我全沒聽進去。我設想過很多情形,就是沒想到趙默笙會一走了之。腦中不停地想,她為什麼會走得這么乾脆?是像他們說的那樣為了出國不告而別,還是因為我說的話?還有,她有沒有跟以琛提起過我說的那番話?
正當我坐立不安的時候,以琛從系辦回來了。他看起來還好,只是似乎憔悴了點,眉宇間沉鬱凝結,眼底藏著陰霾。
我站起來。
「以玫。」他淡淡地叫我。
「嗯,我、我過來……」我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一瞬間還有點驚慌。如果趙默笙是因為我那番話而走的,我不知道他會怎麼想。
他似乎沒發現我的異常,像以前一樣問我有什麼事,我搖頭。
他沒多說什麼,只是叫我一起吃午飯。
我們去教三食堂吃飯。
如果不去外面的小飯館,教三食堂是我們最經常去的地方,因為趙默笙極喜歡這里大師傅做的甜甜的糖醋排骨,每次都要早早來排隊,生怕打不到。這里的打菜師傅大概也認識她了,給她的份量總比別人足些,她吃不掉,就用筷子一個一個地夾給以琛。以琛其實不喜吃甜,不過好像從來沒拒絕過。
吃飯的時候以琛很沉默,他沒開口,我也不敢多言。吃完走出食堂的時候他對我說:「我和你一起去N大。」
話音剛落的剎那我心中生出一股驚喜,然而下一句話卻迅速把我的驚喜湮滅。
「默笙的圖書證在你那。」
「什麼……」我茫然的說。
「上次幫你借的那本《貨幣銀行學》是用她的圖書證借的,圖書證隨手夾在裡面。」盡管一再提到她,可是他的臉容始終很平淡,語氣也不見什麼起伏。
「哦。」我獃獃地應道。
一路走到N大。今天的路上格外安靜,以琛本來就是不愛多話的人,以前熱鬧都是因為趙默笙一路上唧唧喳喳地煩他。
到了我學校,他在樓下等我,我跑上樓。
前一階段我要寫《貨幣銀行學》的論文,N大關於這方面的書都很舊,所以托以琛幫我在C大圖書館借。以琛的圖書證上已經借滿,就拿了趙默笙的。
爬上床,拿出那本《貨幣銀行學》,草草地一翻,圖書證果然在裡面,夾在比較靠後的章節,之前我都沒注意到。
照片上的趙默笙扎著馬尾辮,大大的眼睛笑得彎彎的像月牙,一副陽光燦爛的樣子。
很熟悉的笑容,不久前我還常常看到。
大概是因為真的開心,所以她的笑容很有感染力,一笑起來酒窩若隱若現,有幾分淘氣又有幾分神采飛揚,讓人不自覺跟著她心情開朗。
以琛也許就是喜歡她這種笑容。
我笑起來其實也好看,但是不是她這種。
有一秒鍾那我想把這張圖書證扔掉,跟以琛說沒找到。可是最後還是把它送下去,看著以琛把它插進口袋裡。
「她已經走了。」看著以琛逐漸走遠的蕭索背影,我不斷地跟自己說。
笑得再燦爛又怎麼樣,她已經走了,已經退場。以琛就算一時仍有留戀,也會很快把她忘記。
起碼現在,他已經很平靜了。
那時候的我還不明白,有一種平靜,叫做死水微瀾。
沒了趙默笙,我和以琛見面的機會反而比以前少了。
沒人頻繁地打電話叫我去C大,我也找不到那麼多借口一趟趟往那裡跑。
所以發現以琛抽煙抽得很兇已經是在很久之後。
大學里男生抽煙是再普通不過的事情,我實在不想把它和另外一件事情聯系起來,一度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那不過是大環境所致,雖然這明顯不合以琛的性格。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親眼看到又是一回事。有一次我去他們宿舍,親眼看到他和舍友們一起喝得酩酊大醉,東倒西歪。其實那次他們宿舍有人過生日,每個人都喝得醉醺醺,不獨是他,可是我卻不知道為什麼再也受不住了。
以琛不是這樣的,他一向克制,做什麼都很有分寸。我很想說服自己他不過是給朋友慶生,絕不是在借酒消愁,可是那眉間滿滿的陰郁頹喪卻讓我怎麼都欺騙不了自己。
以前看不見的盲點好像都在此時開始清晰。
漸漸想起,以琛說趙默笙纏人的時候眼底是隱隱的笑。
有時候她遲到了一會兒,他也會焦躁不安。
她做再多的馬虎事,他都只會皺著眉頭幫她收拾完。
……
還有很多很多,為什麼以前的我竟然沒有看見?
不知不覺我淚流滿面,不知為誰。
原來他不過是在盡力維持著一個平靜的表象,現在他醉了,再也支持不住,一切便暴露開來。
等他清醒之後,我已經平靜許多,只是難過地對他說:「你這個樣子,不止我爸我媽,要是地下的阿姨叔叔看到,也會傷心的。」
還有我也很傷心,以琛你知道嗎?
他很久沒出聲,垂著眼簾,表情藏在陰影里,半晌才頹然地說:「你說得對,我沒有放縱的資格。」
於是那個優秀冷靜的何以琛又回來了,可是我卻總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同。
我說不上來。
我和以琛,大概就這樣了。
趙默笙大概沒來得及和以琛提起我說的那番話,因為以琛始終沒說到過。
而我也沒有氣再說一遍。
我滿足於現狀,現在又好像回到了以前,我們之間雖然沒有更進一步,可是也沒多出一個人來。
其實我很懦弱,不敢主動去追求什麼,只期待有天他會驀然回首。
只是寂寞越來越濃。
我對誰都好,所以反而沒有好朋友。趙默笙走後,沒人約我去逛街,沒人在我試穿衣服後熱烈的捧場,也沒有人提前一個月就通知我我的生日快要到了……
我恍恍惚惚地覺得,其實我也喜歡這個朋友的。
只是我們之間有以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