⑴ 我妈妈41岁和继父结婚闹洞房的时候继父带来的朋友当着我妈的面脱裤子这过分吗
当然过分,而且是不道德的。这是一种无耻的流氓行为,他们这样做,除了不尊重当事人之外,还暴露了其丑陋的面目和恶劣品行,情节严重的,将会受到治安处罚,甚至构成流氓罪,触犯法律。
⑵ 没看明白,这疯子怎么死的
“傻子”,“疯子”是人类社会中最为不幸的一。他们本与大家是同类,却受到非人的待遇。说他们的不幸不是发生在现在,而是上世纪中叶那个混乱的年代。那时候,人妖既已颠倒,何况是神智不清的人呢。
在我的记忆中,潍坊城区内有几位家喻户晓人人皆知的“傻子”和“疯子”,下面我要讲讲他们的故事;
第一位:“谭老板”
谭老板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疯子,而且具有攻击性。他给我留下的印象是两只手被绑在身后(也有的说是戴着手铐),披着一件破衣服或破棉袄,脸上身上总是脏兮兮的,嘴里咕咕囔囔地不知在骂谁。谭老板大概居住在东关的李家街一带,因为他经常在东风大街的南下河到李家街附近游荡。他无论走到那里身后都是跟着一大孩子,一些孩子总扔石头打他。因此他要么奔跑躲避,要么去追击那些打他的孩子,有时候还蹲下来,用那双被绑在后面的手拣石头还击。一双绑着的手能扔多远呢?因此,他那笨拙的行为只能招来更多的哄笑和更多的砖石。
听大人们说,谭疯子在解放前曾是一位很富有的钟表店老板,在老潍县城那个小地方也算个很富有的资本家了。年(一说年)7月底的一天夜里,驻扎在安丘的苏鲁战区挺进第二纵队第三支队突然袭击了日本占领下的老潍县东关商业区,抢掠了一大批商店,潭老板的钟表店也不幸被洗劫一空,因此他精神失常。从那以后,他见到穿军装的就骂,而且还打人。我曾见到过他在街上围着停在路边的军车高声叫骂,那脸上的青筋胀的老高,样子挺吓人的。家里人怕他惹祸把他的双手绑在了身后,关在家里不让出门。可有时家里看管不严,于是他就跑到大街上,招来许多的麻烦,往往被坏孩子们打的头破血流。
第二位:“阎王爷”
“阎王爷”是一位傻子的绰,因为他的面目十分丑陋凶恶,人送外“阎王爷”。有时小孩子不听话,大人们就吓唬说:“别闹了,“阎王爷”来了。”于是,小孩子就不吱声了。
没人知道他的真实名字,他也居无定所,人们经常在街头上看到他,无论冬夏总穿一身破军棉衣,赤脚穿一双几乎只剩下鞋底的破棉鞋,提一个破篮子到处乞讨。有时候看到他扒下了那破棉袄来,光着膀子在阳光下捉虱子。那身上红一块紫一块的,好象是些疤痕。
其实后来回想一下,那人或许不傻也不疯。中,我记得有一次我和我的同学看到他坐在东风大街邮电局前的石阶上,手持一根元珠笔芯,在一张从墙上揭下来的大字报纸上写东西。出于好奇,我们壮起胆子凑上去问:“你写什么?”他看我们几个孩子没有恶意,十分肯定地说:“给写信。” “哦,给委员长写信?” 我们更奇怪了,更想知道个究竟。“为什么要给他写信啊?难道你认识他?”我们继续问。他说自己曾是朱老总的兵,因此要给他去信。
看他满脸污垢,浑身上下包在象一团烂棉花里的样子,打死也不相信他的话,于是,骂了他几句:“你是的兵,的兵吧!”,嘻嘻哈哈地跑开了。后来,我们还把此事报告了老师,老师还夸奖我们“阶级斗争觉悟高”呢。
也有的人说,“阎王爷”解放前的确是一个当兵的,但在战争中负伤,失去了记忆和所有的证件,谁也搞不清楚他是属于哪一方的兵,因此只能落得个满街流浪的命运。
记得好象是七十年代初的冬天,滴水成冰。一天早晨我同往常一样背着书包去上学,看到安丘巷北端路西的一个大门前聚集了一人。挤进去一看,呀,门洞里地面上躺着一个人,正是“阎王爷”。他还是穿着那身破烂不堪的棉衣, 脸是紫色的,胡子乱蓬蓬,上面结满了冰霜,看起来早已经没气了,一位民警正在附近查找着什么。我注意到墙角处还有一堆早已熄灭了的纸灰,估计他在夜里曾经同严寒进行过最后的较量,但还是被死神带去见了真正的“阎王爷”。
“阎王爷”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离开了人世,只给人们留下了茶余饭后谈论的话题。
第三位:“哏仙”
不清楚为什么人们叫他“哏仙”,只知道“哏仙”是位老实巴脚的傻子,他应该住在后门街附近,在东关的大街上总能看到他拖拉着一个的木板车,上面不是载着一个旧麻袋就是些煤渣、柴草之类的杂物。那小车的轮子其实就是四个旧轴承,因此在柏油马路上滚动起来“哗-哗-”地响声很大,老远就能听得到。
“哏仙”家里一定很穷,否则为什么会让一个傻呵呵的他外出拣煤渣,拾柴草?一些坏孩子喜欢欺负他,或拿他开心。有时一顽痞的孩子围住了“哏仙”,为首的一位抓住他拉车的绳子:“喂,把你拣的煤渣送我家里去,要不扒下你的裤子!”说着,几位小喽罗上来开始拉扯他的裤带。“哏仙”急了,一手抓着扎腰的带子,一手拽着车子,拼命地挣扎并嚷嚷着:“俺不,俺不,俺娘还等着俺回家做饭呢!”。。。
还有些坏孩子远远地用弹弓或石头打他,“哏仙”就没命地躲避。有时候,他的弟弟放学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就会挺身而出救他的傻哥哥。“哏仙”的弟弟智力正常,只是有点驼背,在那年头也是经常遭人取笑的对象。于是,在我放学回家的路上有时会看到这样的情景;一些孩子在后面起哄和追打,“哏仙”在前面落荒而逃,他的驼背弟弟则在后面拼命地抵挡,那是一个想起来就让人心酸的景象。
第四位:“黄邪巴”
“邪巴”的“邪”在这里音“爷”,是俺们潍坊那地儿的俗语,也即“傻子”的意思。说他傻有点奇怪,因为他是大学生,还是潍坊柴油机厂的工程师呢。
可傻子就是傻子,在潍柴或者工人新村附近经常可以见到他的傻样。只见他戴一副高度近视的眼镜,衣冠楚楚,皮鞋铮亮,在路上一边走一边数着自己走过的步数,口中还念念有词。当数到某一个数值时会停下来,用脚在地上划一条线,做个记,然后继续走,继续数下去。于是,一些顽痞的孩子就跟在他的身面,亦步亦趋地故意大声数数,以搅乱他的思路。因此,如果他数不下去了,或是发现自己数错了,就会返回到上一个划线的地方,重新数,重新走,那股认真倔劲儿真让人俊不禁。
据说“黄邪巴”是一个情种,因为谈恋爱失败而精神失常。或许是因为他一副文质彬彬老老实实的样子,没有人会去打他,欺负他,也算傻有傻福。其实,在那个混乱的年头陷入自我封闭的他,超然于社会上的武斗派仗及阶级斗争之外,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第五位:“邪巴妮”
前面讲了,“邪巴”即傻的意思。“邪巴妮”(“邪”音“爷”)是潍坊当地是一位很有名的傻子,不仅因为她是女的,而且还因为她的长相不是很难看。
我家前住在潍坊城关,记得那是一条很深很窄的过道,解放前原属一家大财主的宅院,人称“十一宅过道”。我家在靠近过道口附近的一个院落里,而“邪巴妮”家则在过道尽头的另一个院落里。
“邪巴妮”当时的年龄大概在30岁左右,打扮的还算整齐,只是有点不伦不类。比如说她有时穿一件带着破洞的大红毛衣,披一条黑色长围巾,裤子上却是补丁罗补丁,胳膊上时常挎一个蓝子,里面装着几个空罐头瓶子。
总见到她挎个蓝子出出进进的,不知道她的生活来源是什么。听大人们说“邪巴妮”姓于,还有一个姐姐住在李家街附近。她在解放前上过学,属于知识女性,可惜嫁错了人,她的丈夫是军官,解放前跑了,只留下疯疯颠颠的她。
有一回听我妈说;一天晚上下夜班回家,路过那黑黑的过道时猛然间身后“铛啷”一声响,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原来是“邪巴妮”坐在黑影里,手里还纂着一把菜刀,不知所为何事。
其实“邪巴妮”从来不攻击别人,倒是一些坏孩子总欺负她,用石头打她。有一年过春节,我跟着哥哥外出拜年,在南门外的马路上看到“邪巴妮”。只见她挎着那个蓝子在街上拼命地跑,后面有一些孩子追着用鞭炮打她。只见她一边跑一边哭喊着:“俺又不是“邪巴”,为什么要打俺?”那样子可怜极了!
后来我们家从城里搬到了东关,好多年就见不到这位“邪巴妮”了。可是,许多年后,一个性的新闻又牵扯到了她。
我上中学的时候,学校的党支部书记姓G,是一个很文静的知识型干部,在老师和学生中口碑不错。我高中毕业后下乡,一年后突然听说G书记自杀了,而且是因为这位“邪巴妮”,听起来不可思议。
听别人说,G书记跟这位“邪巴妮”私通,而且不止一年了,被人发现并堵在了一个间里。那年头,不象现在的们随随便便就可以搞个“三奶”、“五奶”的,婚外恋可是件很严重的事,在社会上能造成“很不好”的影响,况且还是跟一位疯疯颠颠的人,上级因此让他停职检查,交代问题。我们都知道G书记是一位很极爱面子的人,从来做事小心谨慎,说话都没有大声,跟一位疯女人私通,该是多么丢人的事啊!G书记大概承受不了巨大的社会,在一个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夜里,吊死在离他家不远一个大水湾边上的老柳树上。至于那件传闻的真假呢,谁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说起来G书记家跟我姥姥家是街坊,论辈份我母亲该称他为“叔叔”。G书记家在解放前家境不错,他本人也是北关街上的秀才。读书,上学,解放后参加工作,好不容易熬成了一所中学的书记,却命丧在一个传闻上,实在让人叹息。一些知情人讲,G书记跟“邪巴妮”解放前曾是中学同学,或许还有一段感情纠葛,可“邪巴妮”嫁给了军官,G书记也有了自己的家庭。
后来兵败,“邪巴妮”因丈夫不知去向而且变的神经兮兮,生活都成了问题。G书记或许出于同情而私下里悄悄地接济她,只是不知怎地让人抓住了把柄,于是掀起了悍然。
正如鲁迅先生当年为阮玲玉自杀所写的文章《论人言可畏》,G书记也是死于这杀人不见血的人言。
⑶ 中篇小说——一条裤子
四月末五月初,这半夏的天气,太阳虽不太炎热,但已经开始有了淫威,饱胀起来的热情越来越不可遏制,饶是站在操场两旁的树荫底下,她也觉得脸上火辣辣地,好像有把点燃的火在燃烧,而且这火离自己越来越近,将自己烧煮得越来越难以忍受。
树上还没有蝉鸣,但她的耳朵里好像有挥之不去的一阵又一阵的嚣叫,是学校护栏外驶过的货车的鸣笛吗?还是附近工地上刺耳的搅拌机的轰鸣?是隔壁大街上拐弯处小贩的叫卖声吗?她分辨不出也没有精力分辨,现在她必须当着一个人的面,马上做出一个重要的抉择。
这个抉择就是,她打不打电话给自己的老妈,请不请她来自己的学校,见自己的老师和自己要面临的一切。
她叫李爱美,一个13岁的青春美少女,礼爱中学的学生。皎白端庄的面庞,有点瘦弱但已经开始发育的苗条的身材,一身整洁的校服,站在你的面前,打动你的除了这些,恐怕还有那一双清纯的水汪汪的大眼睛,闪烁着泉水般透澈而甘甜的气息,你绝对不会和违纪或犯错之类的事情有所联系,但现在的她的确是有事了。
“爱美,老师在和你确认一遍,你确定要叫你妈妈来学校认一下你那条裤子吗?”说话的是严格老师,一个体型微胖但不乏俊美与亲切的大学生。
“老师,我——我没——,你相信我吧!”李爱美的眉头微蹙,眼睛里流露出一股委屈与祈求,那种怨尤像一把枪击中了严格老师的温柔的心。她也曾是一个学生,也曾有被别人委屈成罪人的经历啊。如今,李爱美那断了线的珍珠滑落在脸上,也串起了她那另人伤心的往事。
伤心的记忆被翻起,犹如秋天湖面一层层涟漪,是一种油然而升的伤感游离。
那是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吧,严格虽是严格,可还没有足够可能严格的资本,没有让严格足以严格的气派。那时的她只是一个流着鼻涕的小女孩儿,衣服永远不会合身,也永远不曾鲜艳。连上学用过的书包也是大姐姐用了,二姐姐用,二姐姐用过她才能拥有的财产。弟弟与大姐的永远是新的。
有一年暑假,外地的姑姑回来了,给每一个孩子捎了一件礼物,大姐姐的礼物是妈妈帮助挑的,二姐姐的礼物是爸爸帮助拿的,小弟弟的礼物是自己猴急似的抢的,等到她的时候,就剩下一个安静的文具盒,睁着一只温暖的眼睛看着自己。谁的礼物都有人关心,唯独只有她,拿了什么,大家都还没顾上看清便围拢着姑姑聊天去了。冷落是尊严的薄纱,严格穿不到衣服,但有层纱也算有层尊严的影子吧。严格拿起这个文具盒珍奇似的把弄着,盒子盖一开一合的,只为自己一个人敞开,她的泪就掉下来了。就是这唯一让自己开心的东西却在随后不久被人不择手段的夺去。
“严格,小偷——”
“看那小样儿,简直就是生就的。”
“她,哪儿来的钱,拿人家的东西还大模大样!”
那天,她从胡同走过,一群人在她背后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她有点疑惑,还有点紧张,怎么了就被人说成小偷了?接着,下课的时候她的书包就被人翻了,她的那个最珍贵的文具盒就不见了。她急疯了,平时不怎么说话的她竟然大声地在班里喊起来:“谁拿我的文具盒了,谁拿了,给我吧!”
“呼啦”一下子,她的桌前就围了一圈的人。
“你的文具盒?你有过吗?你有钱买吗?嘻嘻!”
“你文具盒,瞅瞅你衣服吧,也配有个文具盒?”
“啥样儿啊,我跟你同桌,也没见过啊!”
“臭样儿,小偷——小偷——”
那一刻,她的世界顷刻坍塌了,而远处,她们班那个家庭富裕户的娇小姐,那个全校第一的优等生,挑衅的目光利箭一般射过来,咬着她的无助与愤怒,无视着她的存在。
她突然像一个疯子一样冲过去,两只胳膊抡起来,照着那个娇小姐拼命的捶打着。尖利的救命声与哭声像警笛一样拉响,班主任老师与学生死命地拉开并制止了这场突如其来的事故。
妈妈来了,却记不得她文具盒的样子,爸爸一来就黑着脸指着严格的鼻子骂,劈头盖脸地一通乱揍,文具盒是她的命,可连亲眼经历这件事的自己的亲妈亲爸,都不能还自己以清白。她嚎啕大哭,却在众人的耻笑中被爸妈拉扯回了家。而那个抢白自己说自己是小偷的她,却在众人的围拢中拿走了属于她的文具盒,一个崭新的第一份属于自己的礼物。她恨爸妈,给了她物质的命,却不知道给予这条命一点生存的精神的喜悦!
自此之后,她还是那个时常流鼻涕的脏丫头,但她已经变成了一个会说话的哑吧了。大庭广众之下,她从不主动说一句话,因为即使她说了,也只会得到一阵抢白,一圈子无声地哂笑。所以她一直是低着头看书背书写字,孤独成了她最亲密的朋友,嘲讽成了她便常必须吞咽的零食。但只一个学期她便惊人逆转,拿了全校第一,转瞬成了一个人人嫉妒生生巴结的优等生,老师眼睛中的红人。
颁发奖品的时候,她不要阔气的大书包,不要沉甸甸的大字典,她只静静地站立在讲台上,当着老师和全体学生的面,走到那个娇小姐的面前,坚定地说:“请把我的文具盒还给我!”那一刻,娇小姐的脸红得像朵中毒了的花儿,教室里盛满了可怕的寂静,它像紧箍咒一样箍紧了每一个曾经用恶毒的眼光看过她用无情的话语刺伤过她的人!而站在她身后的老师,却感到一种无比的轻松与宽慰,因为她与严格之间的承诺终于兑现了。老师给了她信任,她通过自己的努力找回了属于自己的尊严。
直到一年后,她的姑姑又回家探亲,问到姊妹几个的学习时,提到了那个文具盒,她的亲爸亲妈才知道家里的这个三多一年来咽了多少委屈。
所以,站在这酷热的阳光下,她必须印证这件事,还被委屈的李爱美一个公道,一个属于被人尊重的人的公道,一份她从老师那里传承下来的人性中的温善。
“老师,我——我真的没有拿别人的裤子,那是我四姑给我卖的,我妈都不一定知道的,我现在浑身长嘴也说不清楚了……”李爱美一边说一边开始抹起眼泪来,清纯的大眼睛里满是凄楚。
“没事儿,爱美,老师一定还你清白,你妈可能不一定知道,但是你妈一定能问清你四姑这件事,要不,咱们同学一定会误会到底的。”严格老师不禁怜爱的摸摸爱美的头,轻声劝慰道。眼前又浮现出刚刚在她眼皮子底下的难忘的一幕……
“老师,老师,二环的裤子没找着,李爱美跟二环一样的那条裢子也掉了!”她刚走到寝室,调查还没开始,案子竟又无端端多了一件,李爱美的裤子也掉了,而且是就掉在大家窃窃私语议论她那条裤子的时候,真是奇了怪了!
寝室里没有几个人,只有二平和说话的这个同学。严格老师暗想,这正是一个调查案情的绝佳时机。
“二环,你那个裤子是什么时候买的?你什么时候发现丢的?”严格老师往二平床上一坐,瞅着正蹲在地上收拾衣服箱子的二平。
“老师,我的裤子买了已经有两周了,是我妈陪着我买的,青子,青子也知道的,上个星期我都已经穿了一个星期了。网上可流行这种裤子了!宽腿儿,裤子两边还有两道宽宽的白边儿!我看得清楚,李爱美穿的就是我那条裤子,可她愣说是她妈给妈卖的,气死我了!”二环一听严格老师问,马上站起来,手腿并用,唯恐给老师解释不清。而且越解释越委屈,眼圈都红了。
“是呀,老师,我上周还见她穿着呢,可好看呢,一走路一飘一飘的,灌满风,像两个饱饱的灯笼。我跟我妈说了两次,妈妈因为这个,还吵我两顿呢!”青子应该是想到妈妈训自己的场面了吧,说到这儿,声音突然暗淡下去了,有点不及好意思了。
严格突然之间对这条裤子特别感兴趣,这究竟是条什么样的裤子呢?这群孩子为了它竟然做起小偷来,而且光明正大地拿条裤子套在自己身上,说是自己的?真相会是这样的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可也太嚣张了吧,为了表面的流行虚荣,会到这种地步吗?她不觉得又想起记忆深处那个令自己倍爱耻辱的娇小姐来。一定得找到这背后伸出来的脏手。严格潜意识里觉得,挖出来这个人,就挖出了自己幼年被别人冤枉的委屈来,就挖出了父母当众羞辱自己亲生女儿的心酸来,就挖出了一群人背后指指点点的无限久远的仇恨来。她发誓要让每个生命在自己的管辖地带都比任何时候更能得到应有的尊重!
正说着话,又进来一个同学,是李爱美的上铺白洁。一看到她,青子的嘴就闭上了,往自己的床铺那儿走去。谁都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向老师打小报告的画面,好像世间所有的真相都是自己掉下来的一样。在学生看来,小报告是背叛阴险的代名词。
“老师,老师——,你——你——看,你在班上说的,夜里黑,是不是二环放错,不对不对,是张爱美放错位置了吧?二环前天就找不着了——二环,你看,这是你的裤子,还是张爱美的?怎么——怎么在我的枕头底下呀!!怎么会呀,哎呀,吓死我了!”白洁平时性格大大咧咧,说话特别直,此时的她拿着裤子的手抖抖索索的,脸涨得通红,眼睛里闪着点点亮闪闪的东西,好像在向在场的人说明什么,但她什么也说不清楚了。最后用手拍着自己的胸脯,按下去按下去,好像有颗马上就要跳出来的心。
青子马上凑过来,把裤子夺在手中。她翻来覆去地看着裤子,又看看二环,好像已经不太敢肯定了。
“老师,我记得二环的裤子是白色的裤腰,这个也是,但是这个裤腰好像烂了,二环,你的裤腰烂不烂啊?”她把裤子又递给抬走头,马上要走过来的二环。
二环一把抓过裤子,严格老师终于看清了这条裤子的庐山真面。黑色的八分裤,阔腿儿,里边是一层主裤,外边还包着纱子似的辅裤,腰上是白色的镶边。伸手一摸,还挺软,符合学生对飘逸、利落、漂亮的所有心理需求!
“老师,这是我的那条裤子,但我现在又不太确定了,我的裤腰的确没有烂,刚穿两星期,不会烂的。怎么会烂呢!”二环拿着裤子一时间陷入沉思,她也好像真说不出来什么了。
严格老师把裤子拿在手上,仔细端详,裤腰处的确是烂了,而且好像是利物划烂的,因为这伤口附近没有一点毛边儿,显然不是哪个地方挂破的,即使晾晒不当,取衣物也不会没有一点别的牵连。只有一个可能,就是用小刀,不,确切来说是剪刀,才会这么干净的手法。什么人会在裤子上摆下这么一刀?为什么要在裤子上横加一剪呢?
“李爱美,你看这条裤子是不是你的?”严格老师正苦思冥想的时候,白洁的说话声打断了她。她看到李爱美领着一个外班的学生正走进寝室。
“裤子,你拿我裤子啦!”李爱美一个箭步冲进来,跟人抢似的夺过白洁手中的裤子。
“这条,就是我的裤子,你们大家看,我的裤腰上还烂了一点儿,这是我小妹妹拿我裤子玩儿,用小剪刀剪的,为这个我还吵她,妈妈还打了我一顿呢!”李爱美声音陡然之间大了起来,好像别人听不到她就亏了张嘴说话的时光。边说还拿眼睛斜瞥着白洁,那意思很明显,是在责怪白洁乱拿人家东西。
“你才爱拿人家东西呢?我打死了也不会做那种人,你少血口喷人!如果我做了那种事,我干嘛还当着老师的面,把裤子拿出来!倒是你,你干嘛要把自己的裤子放我的枕头底下呢?你跟老师说清楚吧!”白洁羞愤极了,脸上的红色陡然间大面积的暴涨起来,像洪水般汹涌而来。嘴唇有点哆嗦,话音像被上紧了的弦的弓,直而抖颤。
“老师,我——还不是昨天晚上没电,她说她穿我衣服才想起来找的,给她拿衣服的时候才发现丢的!”李爱美边说话边指着门口站的那个女生。
“李爱美,谁想穿你裤子呢,还不是你撵着我要跟我换穿衣服——”门口那女生撇撇嘴,一脸的不屑。
“你少说啦,老师,就是她来拿衣服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裤子丢了。你走吧,别在这添乱了。”李爱美挥挥手,那女生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条裤子找着了,那另一条裤子呢?二环的裤子呢,二环虽没明说,但是她的意思很明白,那裤子就是人家的裤子。可是二环的裤子又没烂,眼下的这条裤子明明是有痕迹的,是带着李爱兰痕迹的裤子,又怎么可能是二环的呢?但是二环的裤子丢了,这个事儿做老师的不查下去,难保不会再继续丢其他东西。
现在的关键就是,李爱美的裤子之前没人看到她穿过,她究竟有没有买过这样一条裤子呢?如果她所说的四姑没给过她,那么这显然就是人家二环的裤子。如果她四姑真的给过她这样一条裤子,这案情就复杂了,会不会是二环这周没拿这条裤子,忘在家里了?
严格老师越来越不能严格的要求自己捋出事情的来龙去脉了。看来,一个个的打电话求证是最好的方法。但万一要是家长弄清事情的真相,怕自己的孩子名声不好,认定这条裤子就是自己孩子的裢子呢?严格老师想不起来了更好的办法了。
在打过二环妈妈电话落实了裤子已经拿到学校之后,严格老师把李爱美叫到了操场上,发生了刚才打电话的那一幕。
“爱美,你确定那条裤子是你的裤子吗?”严格老师郑重而严肃地说。
“当然确定了,老师,你不相信我吗?”李爱美眨着无邪的眼睛,阳光透过她的发丝,给她的眼睛抹上了一层亮光。
“那么,现在我就给你妈打电话了!”严格老师盯着李爱美,希望看到一瞬间,事情有所变化。
“老师,你打吧。四姑经常给的衣服,我妈都不知道!”李爱美郑重其事的极其认真的回应着严格。
是的,有的时候,做爸妈的都未必能给孩子以真正的精神上的支持,自己难道没经历过那要的痛苦吗?但愿,爱美的家长不是这样的人。
电话响了。
“爱美妈妈吗?我想跟你确认一件事。你有没有给爱美买过裤子?听说那条裤子被她妹妹剪烂了,你还吵她了?”严格老师说。
“没有,我没给她买衣服,我从不让她乱花钱,衣服干净就好,我不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也从不让她穿。更别说她妹妹剪她衣服了,她妹妹在她面前跟个猫似的,哪敢惹她啊。怎么了,老师?有什么事儿?”电话那边的声音干脆利落。
“那她的四姑是不是经常给她衣服?你有没有见过这样一条裤子?图片我发给你,你确认一下,看看见没见过!”严格又说,电话那头没了声音。
过了一会儿,那边微信回复:没见她穿过,也不记得她四姑拿这件衣服过来。老师,您稍等,我马上去学校。
操场上的热风一拨一拨地刮过来,闹烘烘的像海浪一般涌上来,一会弄乱你的头发,一会儿咬着你的眼睛,一会儿窜向你的鼻息,不让人有片刻的安静。严格的心开始乱了,有种莫名的气愤涌上心头,案情好像有了些眉目,但她有种被愚弄与被欺骗的感觉,她宁愿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一个13岁女孩儿纯洁的少女心。
“老师,你好,我是李爱美的家长。爱美,那条裤子,到底怎么回事儿?”几分钟后,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地停在了操场的边上。车上下来一个优雅干练的女子,像是在哪个单位上班的人,一身笔挺的工装,短而蓬松的黑发,肩上还斜跨了一个红色的软包,这大概就是李爱美的妈妈吧!
“妈——那条裤子是四姑上周给的,你都忘记了她拿了好大一包衣服到咱家吗?”爱美见到妈妈之后,好像特别激动,但不是委屈。严格老师能清晰的感知到这一点。
“是,老师这点我确定,上周她四姑是拿了一包衣服,但我不确定这条裤子就是她四姑的。妮儿,你确定这条裤子是姑姑给你的吗?你不要跟妈妈撒谎啊,咱不做不诚实的人。”爱美妈妈听了这事儿,好像立马笃定了自己的想法,女儿的委屈像融化的药片一样立刻得到了溶解。
又一阵风吹来,操场上似乎有了一点凉意。
“她四姑,你确定这条裤子不是你的?你可看仔细了。”爱美妈妈的打电话的声音似乎突然之间有点颤抖。
“不是,我看清楚了,再说了,那么时兴的裤子我还没穿过,即使有,我也不可能马上下放啊!嫂子,怎么了,你在哪儿呀!怎么——”电话突然之间被挂断了,严格老师莫名地感受到一种愤怒正在四周悄悄弥漫,好像是自己的又好像是……
“李爱美,你——你给我说实话,那条裤子究竟是从哪儿来的?”爱美妈妈强忍着怒气,一种被人当面揭穿之后的尴尬之怒,一种被人指着脸说撒谎撒谎的颜面无存的怒气。
“妈,实话跟你说吧,那衣服——那衣服是我自己让人在网上买的,我怕你不让买,再吵我一顿。”张爱美的脸红了。
“你再说一遍,你现在说话还能让人相信不?李爱美,妈妈从小是怎样教育你的,妈妈让你拿人家东西了吗?你是一个学生,衣服只要干净整洁就行,穿校服多好啊!花里胡哨的东西妈妈从来都不让你买。现在倒好,你拿了别人的裤子还谎言一片!多好的裤子,她不还是一条裤子吗?能当吃还是能当喝啊。家里什么没有,你手怎么这么长啊!你不觉得丢人吗?我怎么就能养出你这样一个女儿来!你你——你,太让妈妈失望了!”爱美妈妈白皙的额上,青筋一条条暴了出来,抬起的手指向李爱美,举在空中迟迟没有落下去。
“爱美,一条裤子有那么重要吗?你这样做,让同学们怎么看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撒谎!为什么老师一再提醒,是不是哪个同学拿错的时候,你不主动交出来呢?”严格老师也一腔悲愤,怎么会有这样的学生?拿了别人的裤子就可堂而皇之地穿在身上,拿了别人的裤子还竟能喊着自己的裤子丢了;在别人的裤子上做个记号,黑白颠倒,指鹿为马,别人的裤子就成自己的裤子了。侦探家的智慧,阴谋家的思维,这裤子得对她有多大的吸引力她才会这样做啊!偷文具盒的贼!
热风拍打着树枝,天色逐渐暗淡下来,树上翻滚的绿叶好像预感到某种不安,在不停地战栗。夏日里的暴雨马上就要来了。
“爱美妈,这样吧,我去班里,处理一下事情,你和爱美在这儿聊聊,我跟同学们就说,这裤子是爱美四姑给的,至于二环的裤子——”严格老师瞬间有种强烈的反感,她现在不想再看爱美一眼,但是作为老师,她不得不考虑这件事在班里的影响,不考虑这13岁花季少女还得继续绽放,是花不是还得让她生长不是吗?
“我们给她买一条新的,真心的感谢你,老师。只是你得嘱咐——”爱美妈妈说不下去了,愧疚已经淹没了她的容颜,脸上的羞赧让她不好意思再看严格老师的脸。
“妈,这条裤子真的是我让君君给我买的,你们不信可以问君君。你们再相信我一次吧!求求你们!”爱美的声音炸雷一样响起。严格老师看到爱美妈妈突然抬起头,眼睛投向了自己,眼睛里闪射出一丝刚刚诞生出来的新鲜的希望来。
“你确定吗?真的,爱美,老师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确定要这样吗?”严格老师盯着爱美,心里同时也再次升腾起一股微妙的难以说得清的奢望:最好是真的吧。戳穿谎言就是在拿锋利的刀子一次一次的锯伤穿透一颗尚抱着希望的心,人得有几张尊严的皮经得起一次又一次的与血肉剥离。
“我确定!”李爱美再次抬起头,但严格总觉得这话是她在自言自语。
天色暗得吓人,这一刻没有了一丝风。就在君君站在我们面前的那一刻,周围似乎连空气都凝固了。
“我没帮助爱美买过这样的裤子,从来——没有!”君君是爱美的好朋友,好得不能再好的朋友,曾因挤到一个床上被老师罚站一夜的死党。
“君君——你说实话吧,求求你,老师不吵你的,你妈妈不会知道的。求求你,说句实话吧!”爱美的脸上突然出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好像整个人被突然掏空了一样,她跑过来,抓住君君的手。
“爱美,你——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你拿别人的裤子跑到我屋子里借剪刀的时候,我都已经在劝你了,你怎么一点都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呢!现在你把我推出来,你考虑到我的心情了吗?我不是一个像你一样能靠谎言吃饭的人,因为你的拿别人的裤子,我都觉得自己快成小偷了。你知道吗,我已经两天两夜没睡过安稳觉了。我受不了了,我不能再这样欺骗老师了!你让我看不起自己!我不会再做你的朋友了!”君君被李爱美逼急了,边说边哭,边哭边说,一气之下,把所有的内幕全抛了出来。
风一下子又从天而降,挟着一股五月里少见的凉气,一丝丝地咬啮着人的肌肤,这让穿着裙子的严格老师一下子有种堕入冰窖的感觉。她严格有多大力量可以让每个人都找到属于自己的尊严呢?她可怜同情爱美的妈妈,那样一个干练整洁而又正直自尊的女人,怎么会教育出这样谎言连篇的女儿?难道是因为她对她女儿的过分严苛导致的吗?她同样同情甚至更加可怜爱美,13岁的少女得经历多少次艰难的心理斗争,才会一次又一次面不改色的与质询的眼光对视,获得她想要的结果,而每一次被别人撕扯掉面纱之后,又怎么能那样坦然自若的掩盖住血淋淋的伤口,同平时一样欢颜面对?
严格老师领着伤心的君君,边走边劝,天色黑沉沉地几乎让人看不见彼此的脸。
“老师,我还继续跟爱美玩儿吗?”君君的话让严格老师心头一振。她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向操场上望去,空荡荡的一片,除了那伤心的母女俩,再无一人。她看到一只扬起的手臂,似乎伸向了那个矮小瘦弱的身影。
还听到一声脆响。不,应该是一声炸雷在操场上空响起。雨终于还是落下来了,起初是豆大的点,很快就扯成了雨注,栽种在天地之间,连绵不绝。
严格老师安顿好班里的事物,拿着把伞再次奔向操场时,那里空荡荡的,已经了无人迹了。
两天后,二环的裤子找着了,她放错了位置;李爱美的烂了裤腰的裤子搭在阳光四射的寝室的阳台上,包里还多了一件妈妈新买的爱美向往已久的裙子。她照样有说有笑的,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李爱美毕竟只是一个13岁的孩子,爱美是她这个年龄青春独有的特征。
但是严格老师的微信对话框里,却多了一篇爱美妈妈发来的文章……